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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唐僧带着弟子们去西天取经,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见到佛祖。佛祖问:带U盘了吗?他们说:没有。又问:有MP3吗?他们说:没有。佛祖说,留下E-mail地址,你们回去吧,我把佛经给你们发个电子邮件过去。这是网上曾流传过的一段笑话。

现实中,我们一行七人在2010年的最后几天,顶风冒雪,带着U盘、MP3和照相机,去法国的一座小城市斯特拉斯堡拜访一位91岁的智者阿里先生。不巧遇到了欧洲少有的大雪天气,下飞机时法国戴高乐机场一片混乱,从巴黎到其它地方的航班都取消了,只有去斯特拉斯堡的航班一直显示的是“延误”。更糟糕的消息是我们所有托运的行李都丢了,虽然重要的电脑、U盘、MP3和照相机都在随身行李里,但所有充电设备、准备好的比较体面的衣服都在托运的行李里,一行人只好穿着粗笨的羽绒服和牛仔裤,在巴黎机场等待到斯特拉斯堡的飞机。几个小时后,终于可以登机了,这是当时从巴黎机场起飞的唯一一架飞机,几番周折让我想到了唐僧与弟子去西天取经的一路艰辛。

这是当时从巴黎机场起飞的唯一一架飞机
 
  终于到了斯特拉斯堡,见到了德高望重的阿里先生。91岁的老人很健康,思维敏捷,也很健谈。连续两天时间,我们都在谈话和提问中,经常连续谈话好几小时才休息一下。我忙着用设备里剩余的电池电量做了四个多小时的录音和录像。对话领域很广,也很深,我一时难以全部消化和理解。回国后慢慢地学习体会,理解到我们的谈话重要的一点是:未来人类社会是什么样的。我在此写下一点学习的体会。

91岁的阿里先生思维敏捷,很健谈

  人类社会是一步步朝它的成熟期发展、进步着的。如果把人类社会的成长比作一个个人的成长,人类社会已经走过了它的幼儿期、童年期,现在正处在青春期,并向成熟期迈进。在人类社会进步的过程之中有两种进步:

一种是人自身的进步,这种进步被科学家称为“人类进化”。许多科学家找到了人类自身进步的证据,如基因的突变,人脑的进化,语言的出现,拇指越来越接近其它四指,使手能做复杂动作等等。达尔文的研究结果就说人是从猿变来的。人类自身的进步一直没有停,而且一代人比一代人强。

达尔文在英国剑桥大学耶稣学院办公室的照片,至今仍然是当时的布置。
 
  另一种进步是人类社会的进步,是朝越来越团结合作的方向发展的。最早是以个人为单位,力量很有限,那时人类社会还处在荒蛮的阶段。家庭的出现让人类社会有了一个大的飞跃,家庭成员之间的分工和合作让社会相对稳定,生产率也得到了提高,社会财富开始有了积累。当然,这中间还经历了母系社会,靠母亲把一个家庭联系在一起,母系社会是家庭刚出现时的一种初级形态。这时家庭成员之间的矛盾、家庭与家庭之间的不合、争吵、打架也时有发生,但总体来说团结的力量大于分裂的力量。为了维护家庭结构的稳定和秩序,建立了符合家庭利益的道德规范和制度,“孝”就是这种制度的核心价值观。再后来经过发展,有了家族,旧中国农村的家庙中的族长有无上权威,陈忠实的《白鹿原》中对族长威权做了深刻的描述。再后来有了比家族更大的合作方式,即部落。如非洲到今天还保留着部落的形态,电影、电视对这种形态的描述也很多。值得注意的是,人类社会从家庭发展到部落,并没有推翻和破坏家庭的形态,家庭作为社会基本的细胞单元一直存在着。人类文明的进步都是逐渐演进的方式,革命只能带来文明的倒退和破坏。

再往后发展就是国家了,国家的出现可以在更大范围之内调配资源。黄仁宇先生在他的书中写到,中国是最早出现国家形态的地方,这是由中国的地理环境决定的。冷气流和暖湿气流在中国上空相遇机会很不均衡,有些地方出现旱灾,有些地方出现涝灾,要更大范围地调配粮食等资源就需要国家这种形态。另外他分析说,为了应付黄河的水患,变水患为水利,几个部落之间签订合约,这样一条黄河把它沿线的部落都串联起来,形成了国家的雏形,如葵丘之盟。国家的出现是人类社会文明史上的一大进步,多少人至今还在用诗歌等文学作品来歌颂着国家。的确,它是比以往任何人类社会的组织形态都先进的一种制度。在国家这种制度中,人类充分利用自己的智慧,做了不少的制度设计,有的叫“社会主义”,有的叫“资本主义”。有些是民主选举的,有些是以皇权形式存在着的,有些则是靠武力维护的,也就是所谓的军人统治的政府……虽然国家比以往的人类组织形式要更高级、更进步,但也有许多的矛盾、纷争,不仅国家内部有,国家与国家之间也有,如战争就是这种矛盾的结果。

人类试图寻找更新的形态来完善国家制度的不足,最近一百年来出现了联合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等国际组织,但国家力量太强大,这些组织没有当时设想的那样有力量。近几十年又出现跨国家、超越国家的各种会议,如G20峰会,APEC,气候大会,世界经济论坛等等来联合应对单独一个国家不能解决的问题。但我们看到的问题却越来越多,越来越繁杂,如环境恶化、金融危机等。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未来的出路在哪里?有乐观的观点,有悲观的观点,但人类文明的演进是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挡的。人类社会的未来一定会继个人、家庭、家族、部落和国家之后,进入到它的巅峰时代——“人类一体”。“人类一体”的社会并不推翻或破坏现有的社会基础,比如对家庭、民族和国家的忠诚、热爱等,但也一定会有新的价值观和道德标准出现。今天,我们看到许多代表自己国家的大人物在国际会议上与别的国家代表们讨价还价,不是从本国利益出发就是从集团、个人利益出发,即:我在国际会议上的发言传到国内后,对我个人和我所代表的党派在政治上是否有利。这样的会议和磋商常常是很不成功的,因为动机是不纯洁的,出发点是错误的。在未来“人类一体”的社会里,哪怕是生活在偏僻小山村的一位村民,他都会从全人类利益的角度出发去考虑问题、去行动。

解决目前所有问题的唯一出路就是建立“人类一体”的新社会形态。人类迈入“人类一体”的时代,一定不是一帆风顺的,可能会遇到很大的困难和考验,这些考验也许超乎于所有人的预料。只有困难和考验才能让人们心智成熟,真正认识到“人类一体”的重要性,也为“人类一体”打下基础。《西游记》中唐僧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才取得真经,但无论过程多艰难,唐僧只要说一声:“徒弟们上路了”,他们就能一直朝着他们的目标向西、向西。我想我们迈向未来也是这样,有方向、有信心,所有困难都不可阻挡。当然我们发现和进步的最终动力来自于上帝,先知预言了人类这种不可改变的发展趋势。

这次我们去法国“取经”,时代背景不是唐朝,而是信息技术很发达的2010年,U盘、MP3、E-MAIL俱全,但我们都觉得这次见面交流,是心与心的交流,是带着爱的情感的交流和沟通,我想这种爱的情感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不变基础,因为有爱,我们希望世界更美好,也相信未来会是一个美丽的新世界秩序。

 

跟阿里先生的连续谈话,经常好几小时才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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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石屹

潘石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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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HO中国有限公司董事长、联合创始人 。他与妻子张欣在1995年共同创立SOHO中国有限公司,作为董事长,他一直掌管着公司在中国的商业地产领域的开发业务。尤其在北京的CBD,无论在建筑的规模上还是在项目的销售额上,SOHO中国都是最大的开发商,并为中国首都引入了标志性的当代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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